修

枯萎（阿力×小黑）

         他是阿力做医生以来遇见的唯一一个难忘病人，阿力医治的人太多了，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渐渐的，变得对生命有些麻木，说实话，阿力很讨厌这种感觉，仿佛已经把看病当成了机械般的工作，不是为了少年时悬壶济世的梦想，而已经成了一门和吃饭睡觉一样的常事，只是为了治病而看诊，曾经的梦想不知不觉就被这种机械式的生活磨去了应有的光辉，只剩被风蚀的干瘪灵魂，阿力原本以为要这样过一辈子下去，直到阿力遇见他。

        

         他的病很难治，是阿力从业多年来遇到的相当棘手的一类，而且这种病带来的痛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阿力看到病历时，鲜少地皱了皱眉，决定去病房看看他的情况。

        

         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枫树火红斑斓的色彩与他脆弱枯瘦的生命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卧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孩子在枫树下嬉戏，或许是孩子们太皮了，逗得他笑起来，轻轻地用手掩了掩因生病而发白的唇，笑得很温柔，如果不是医院，不是惨白的嘴唇，一切或许是很正常的细碎生活的美好的一面，然而没有如果。

        

         他看见阿力来，下意识挪了挪给我让了位置，阿力于是靠近坐着看了看他的状态，问道：“最近感觉怎么样？”他笑了笑，说：“还好吧，一切都和以前一样，辛苦您了。”阿力不知道怎样面对这种感谢，以前未曾有过这种情况的出现，因为他的情况根本没有任何好转，反而变得更差了，他应该更痛苦，但是却笑着和阿力道谢，阿力深感无力与愧疚。

       

        虽然病很难治，但是还好慢性的，他也很坚强，即使很难治，但是他还是选择入院后一个星期就出院了，渐渐得阿力了解到他父母在他成年时双双因为莫名的负债纠纷被人逼迫了断了生命，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亲人，但是却背上了巨额的负债，不得不辍学打工来还钱，可以说，活得很艰辛很痛苦，但是他在给阿力陈述这些往事的时候仿佛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阿力难以他情绪的波动，然后他和阿力说：“没什么的，阿力哥，这种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哭泣悲伤都没用，我只能像现在这样，勉强活着，尽管我连活着的意义都找不到……”

       

        这应该是阿力从业以来维持地最长的一段医患关系了，应该说已经超越了医患关系，他们成了朋友。阿力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脑子中了邪还是被触动了，就是想治好他，尽管他不想要阿力的医治，他说他付不起高昂的药费，他的债也还没有还清。阿力说，药费他可以暂时给他付，先把病治好再说，可以慢慢还，但他不肯接受阿力的帮助。说实话，虽然药费的价格不菲，但是对于阿力来说，并算不上什么，阿力从小家庭优渥，算是富四代吧，而且阿力有两个哥哥，也并不是为了赚钱来当的医生，只是为了想给人治病。小黑好像激起了阿力多年来被生活掩埋的初衷，阿力撒谎说想通过给他治病搜集数据寻找方法，用来治疗更多和他一样痛苦的病人，不出意外，他因为这个理由答应了，但是坚决不因此接受我的额外帮助，并坚决让阿力签了一份欠债表，声明他一定会还钱的，阿力只好拿笔签了，从此开始研究更好的治疗方法，给他治病。

        

         阿力经常在深夜下班的回家路上遇见他，后来发现他们的家在一条路上，只不过是隔一条街，一条分水岭却划开了贫富分区。有一回阿力为了看看他病是否和他生活环境有关，想去一趟他家，当阿力提出这个问题时，阿力能感受到他明显的拒绝，在阿力的再三要求下，他答应了，到了他家，阿力才知道为什么，墙上，门上，都被红色的油漆写上了扎眼的大字：“欠钱不还，该死！”“无耻，不还钱！”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阿力看到他脸上有些许尴尬，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错了，不应该伤他的自尊心，于是阿力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说。

        

         小黑请阿力进屋坐，阿力看了看环境，虽然小但是收拾得很整洁，一切井井有条，他围上围裙，问阿力想吃点什么，阿力平常也是在外面吃比较多，觉得什么都行，也吃得惯，就说了一句：“你做什么我吃什么。”然后上菜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说，桌子都快摆不下了，都是简单的家常菜，但是相当好吃，就阿力在外面吃的各种饭店或者各种大小餐馆里的相比较而言，真的是挺合我胃口的，自己难得吃出了家里的感觉，虽然自己已经很多年没回家了。

       

         于是阿力吃完，放下筷子，又做了一个决定：“小黑仔，要不你到我家帮我做家政吧，我一般不在家，家里没人收拾，而且因为忙，有的时候回家，也吃不上一口饭，都是在外面吃，也有点够了，你不是在做两份工作吗？辞一份吧，我出的价钱不会比那一份少。”

       

         但阿力没想到，他严肃地拒绝了：“阿力哥，你如果需要帮忙，你就直接叫我就可以，我不能一直这样恬不知耻地接受你的帮助！”阿力心中的羞愧顿时淹没了细微的优越感，自己再一次愚蠢地伤害了他的自尊。

       

         但是阿力的话小黑听进去了，知道阿力都是点外卖或者出去吃，于是就在中午给我送饭，小黑不知道阿力下班后会去哪里，便会提前三分钟在阿力的诊室外等着，等阿力下班送给他，阿力拿到手都是滚热的，保温做得很到位，不知道是饭菜的热，还是心里的热，阿力感觉很暖，很感动，然后就是很担忧与无奈，他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好，还要为自己操劳，自己不接受的话，他又断绝医治帮助，但是一直这样，风雨无阻，阿力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哪里过意得去。

       

        后来有一天，阿力在拿到午饭之后，拉住小黑，没给他溜走的机会，问：“天天给我送吃的，你午饭吃了吗？”他随口一答：“我吃过了。”完全没经过思考，阿力当真了，直到有一天阿力提前下班，去他家，没进去，在离窗子的远处看见，他只做一份，自己压根没吃，然后就细心打包好，小跑着往医院跑，怕汤漏了，跑着还要确认看看，有没有没盖好的地方，阿力没露面，看着他小小的身影，眼睛突然有点酸。

        

        后来在下一次阿力收到饭的时候，和小黑说，我可能以后要回家吃，小黑停顿了一会儿说：“这样啊……阿力哥你来回来得及吗？我没事的，不影响上班。”阿力又撒谎了，说道：“其实时间完全来得及，主要是我不太会下厨，而且家里回去还要整理，太麻烦了，所以一直没回去，我明天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请家政了。”

        

         嗯，阿力为了显示真的有请家政的必要，把洗衣机里没洗的衣服拿了出来，乱丢了一通，被子也不叠，橱门也开着，文件和书也乱放，能装得乱就尽量装得乱了，而且怕小黑起疑心，特地做到乱中有序，真的是绞尽脑汁。

        

        第二天，小黑的反应，证明阿力的努力没有白费：“阿力哥，你平时都在家干嘛，怎么这么乱？”阿力还颇有些骄傲，说：“也没干啥，就该干嘛干嘛。所以我说是真的要请家政，还好我平时不做饭，不下厨，不然厨房估计都不知道炸了几回了。”小黑仔叹了叹气：“这么大人了，一天到晚都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啊……”阿力拍了拍小黑的肩膀：“所以你就留下来呗，那份白天的工作辞了算了，反正一样的，刚好我的伙食有着落了。”小黑没有拒绝，低头就开始给阿力打扫卫生，阿力知道小黑已经开始动摇了。

        

         于是阿力又爆发了自己堪比影帝的演技，走向了厨房，嗯，魔鬼本鬼，阿力故意趁小黑收拾房间的时候准备做饭，拿出工具淘米，一次过，极不走心，很好，然后又开始切菜，狠了狠心，给食指切了一个小口，装作无意受伤的样子喊了一句：“哎呦！”小黑听见，立刻跑了过来，看见阿力酿成的惨剧，立刻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创口贴给阿力贴上，然后把阿力轰出了厨房，阿力表面很无奈，心里开心得不行，得逞了！

        

         由于种种迹象表明阿力可能真的没办法自己照顾自己，小黑决定在阿力家做家政，辞去白天的工作，一切在预料内，很好，这样中午阿力就不用担心小黑会不吃饭了，可以一起吃，名义上说自己一个人吃饭没滋味，实际上就是为了让他也吃，自己依旧按时上班，但是每次中午回家心情都好不少，因为家里相当整洁，而且有了烟火气儿，有了家的感觉，那种鲜少的温馨感。

        

         但是后来出了一件事，让阿力觉得，自己可能不止要让他白天留在我家里，阿力难得休假，没提前告诉小黑，休假前一天晚上，我阿力买了点东西，准备去看看他，给他养养身体，结果看到有人在他家墙上乱涂写死字，砸他家窗户，阿力怒极，大吼一句：“龟儿子！干嘛呐！”那人似乎是被阿力吓跑了，阿力敲门，听见了门里细微的呜咽声，顿住了，过了一会儿，小黑开了门，果然，他哭了啊，为了不让阿力发现，已经将泪都抹干净了，但是，泪痕那么明显，又怎么会看不到呢。

       

        

        阿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吐出几句客套：“我这几天休假，想过来看看你的状况，顺便买点东西，有助于你康复。”小黑把阿力迎进门，没抑制住哽咽着说了句：“抱歉啊，给阿力哥你留下不会的映象，谢谢你了啊，这么晚还过来…………”这些话阿力都没听进，阿力脑子里当时想的，只有怎么把他二十四小时都留在自己家，在这里，真的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

        

         于是阿力又发挥他的影帝演技，几天不吃早饭和晚饭，终于在回家吃午饭的时候胃疼了，装作疼得不行的样子麻烦小黑给他拿胃药，里面已经被阿力偷偷倒了一半，阿力装作熟练地吃下，才感觉好点，看到小黑一脸担心，阿力心里笑了，就知道，这招有用，果然，同情心这一点百试不爽，阿力捂着胃所在的部位说：“不行了，看来还是得吃早饭和晚饭啊，不能光指望着一顿午饭。”小黑的表情和阿力预想的一样，生气地说：“什么！一直都现在你都不吃早晚饭的吗？！”阿力点了点头，无奈地说：“早上我自己也没时间做啊，晚上下班回来太累了，干脆洗洗睡了，也不想吃外卖。”

        

         “不吃饭哪能行啊？”小黑生气的表情深得阿力的心，阿力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能去领个奥斯卡了，然后又说：“可是你也只能做午饭啊，早晚哪里方便啊……”小黑低下头想了想：“晚饭我能给你做，我晚班来得及。”阿力又装作不会好意思地说：“这超过你的工作量了，本来午饭就不应该是家政做，要不这样吧，你住我家，刚好我家房间多，而且这样一来早晚饭就都有时间准备了，晚饭你急的话，我自己热一下就成，而且我给你涨工资，怎么样？”

        

         小黑难得地白了阿力一眼“这样我岂不是白吃白住了麽？饭钱也是你给的，住宿费也免了，还加钱，阿力哥你是富二代麽？”阿力一本正经矢口否认：“不是，其实我是富四代。”然而他又白了我一眼。“而且我爸妈也说了，让我在外照顾好自己，钱什么的倒不是问题，而且我自己也在赚钱啊。”阿力又装作很疼的样子揉了揉胃那，然后说：“关键我自己病了不要紧，我还有病人等着我看呢，你的病，我也还没治好，我不能倒下。”阿力看着小黑咬了咬唇：“行，但是我不要涨钱，这不合规矩。”阿力也没再说什么：“行，那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下午，小黑就拖着行李箱来了，阿力提前清空了隔壁客房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搬进来，看着他收拾东西，阿力心里窃喜，正当阿力要忍不住笑出声的时候，小黑突然停下收拾东西问：“你晚饭有着落吗？”阿力愣了一下，咳了咳，摇了摇头，小黑放下衣服，合上行李箱：“我先去做饭。”阿力刚想拦住他说不着急，他好像已经猜到阿力要说什么了：“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体负责点 !”阿力看着他向厨房走去的身影，其实，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阿力习惯了一个人，突然看到热气腾腾的早餐，竟然有点不适应，但这种不适应真切地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就是那种简单的回家有饭，晚回有灯的感觉，却让阿力得到了失去了很久的家的实感。

       

         应该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小黑的身体状况开始好转，阿力看到复查结果的时候很高兴，是那种难得的因为成就感和同理心而带来的高兴，小黑看到结果也很高兴，感谢了阿力好久，阿力笑了笑说：“治好你，是我该做的，要不咱今晚添几个菜？”

  

         大概一个星期后，小黑说晚上的工作换了，可能上班时间会比较晚，会提前做好晚饭，让阿力回来热一热，阿力倒是觉得没什么，但是阿力晚班回来刚好碰上小黑，发现小黑好像醉了，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前，掏出钥匙连钥匙孔都找不准，说实话，阿力有点生气，因为就小黑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是不能喝酒的，而现在来看，喝得还不少。阿力看不下去，开了门，把他拉进了门。

        

        “力哥，你回来了啊，晚班辛苦啦！”一听这话，阿力的心立刻就软了：“为什么喝酒？因为工作吗？”可惜还没说完，这小家伙就倒阿力身上了，竟然醉晕了，阿力没办法，叹了叹气，只好把他扶回了房间，让他睡了下来。

        

        第二天，不出意外，小黑没起得来，阿力猜到他可能不太会喝酒，于是给他准备了番茄汁和醒酒药，防止他出现不良反应。中午回来，午饭的时候他迟迟没动筷子，阿力也放下碗筷：“怎么了？还不舒服吗？”你摇了摇头：“对不起，阿力哥，我昨天……下次我不会再忘了……”

        

        “你有你的生活和难处，这些我管不着，但是你的身体状况，真的还不能喝酒。”小黑惭愧地红了脸：“抱歉……”阿力叹了口气：“你不应该向我道歉，你也应该对你自己的身体负责。”你好像红了眼眶，声音很小地嘟囔了一句，明显是只说给自己听的，但是阿力听见了，骤然心疼了，小黑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阿力没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了句：“先吃饭，过会儿和我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最近的身体状况。”小黑回答：“好，听你的。”

        

        自那以后，小黑回来的时候都很晚，于是阿力养成了守门的习惯，等他回来，回来的时候还是会身沾酒味，阿力闻得出来，小黑似乎也知道阿力在生气，连忙摆手解释：“我没喝，真没喝！”阿力也没办法，只能说一句：“早点休息，起不来的话早饭可以不用做，我自己买，没事 。”就上楼了，阿力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但是就是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堵着，不舒服。

        

        直到下一次，小黑又醉了，阿力一开门，就整个倒在阿力怀里，阿力看着小黑的状态，也不好发作，只能先把小黑扶到沙发上，刚想去给他倒点水，就被小黑拉住了，阿力不得不又坐在沙发上，捋了捋小黑额前凌乱的发丝：“怎么了？”小黑的眼神湿漉漉地抬头看着阿力，脸颊微红：“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看着小黑，阿力当时感觉口干舌燥，有点发晕，自己立刻感觉到状况不对，避开了小黑的眼神，感觉自己好像脸红了，因为脸很烫：“你又醉了，我去给你倒点开水。”小黑突然抱住阿力，软糯地说：“不要！告诉我，为什么？”

        

         阿力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心跳跳得很快，小黑好像是看出来阿力的局促不安，抱得更紧了一些，往阿力怀里钻，眼神朦朦胧胧看着阿力，舔了舔水润的双唇，说真的，阿力感觉这样下去大事不好，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了一会儿，暗骂自己不要脸，想占一个喝醉了的人的便宜，然后尽力分开了点距离，冷静冷静。

        

 

        小黑仔看到阿力拉开了距离，心里顿时凉了一截，默默放开了手：“是我想多了……抱歉，力哥，做了让你讨厌的事，我去醒醒酒……”

        

         阿力一把拉住他，真的是下意识就拉住了，但不知道该说什么。小黑被阿力这一下搞得愣住了：“力哥……”眼中湿漉漉的，好像泛着泪光，低下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突然心一横，吻了阿力，阿力怔住了，小黑吻得小心翼翼，一点点向前凑，柔软的唇瓣带来的触感惹得阿力欲火焚身，抱着小黑把吻加深，好似劫掠攻城，一步一步走向疯狂的方向，真的，回不去了。

       

         第二天阿力请了假，小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阿力坐在床边看书，阿力看见小黑醒了，合上书放在桌上，用手探了探小黑的额头：“有没有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小黑埋在被子里摇了摇头，阿力咳了咳：“今天就请假吧，估计你得躺倒明天，走路才会正常点，今天我来做饭，你别下床了。”小黑害羞地把整个头都埋在了被子里，没说话。阿力拉下小黑盖着头的被子，在小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调侃道：“现在知道害羞了？”看着小黑涨红了脸，阿力不逗他，笑着去准备午饭了。

          从此两人的关系就微妙地改变了一些，正当阿力觉得一切都很美好的时候，小黑那里的灾祸来了。

         债主发现了小黑上班的地方，晚上天天去骚扰，让小黑陪着喝酒，打着小黑的脸让小黑买单，逼着他还钱，小黑现在住在阿力家，保安工作很到位，他们进不去，于是威胁小黑，如果再不给钱，就去医院找阿力的麻烦。小黑给了一部分，但这样是没有用的，他们并不会因为你的可怜而放过你，更不谈什么同情心，小黑自己怎样都能忍，可是如果因此害了阿力哥，比自己受伤更痛苦，他无法容忍，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走了。

        

        阿力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一切不对劲呢？他不肯接受治疗，话语中时不时透露出想搬出去的意思，直到有一天阿力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小黑什么话也不肯说，就一直沉默，任由阿力怎么说，都一言不发，就这样，极端的沉默将双方推入冰冷的僵局，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说呢？

  

       

          然后当天，阿力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等着他了，没有人给他留灯，房间黑暗一片，一如以往的死寂，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回来了，在深夜，阿力坐着等，小黑径直向房间走去，被阿力拉住了：“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小黑挣扎着挣脱开了：“没有。”然后关上了门。

        

         阿力站在门前，没有走，对着门内说：“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吗？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本可以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而我现在怎么放手啊，既然注定前途一片黑暗，为什么要让我看见光啊……小黑绝望地流下了泪水，门里门外的痛苦如初一辙，而他，连哭泣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泪水像滚烫的开水，一寸一寸灼烧着他的内心，想要哽咽却被自己的双手死死捂住，锁住任何暴露的可能，将自己扮演的如此无情。

       

         再后来，阿力第二天回家的时候，等了很久，小黑也没有回来，直到深夜，直到自己坐在沙发上过了一夜，他还是没回来。

       

          阿力忍不住打了电话，没人接，打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没人接。阿力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等他接到医院的朋友的通知的时候，整个人都僵掉了，朋友问小黑是不是经常来找他的那个病人，他说是，接下来一句话，阿力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了，懵懵地，窒息地喘不上气来：小黑抢救无效，死了。

        

        当阿力看到被捅了几刀，浑身是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黑，几乎要晕过去，幸亏护士扶住了，然后便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他，真的走了。

        

          小黑被债主找过去的时候，立刻就被毒打了一顿，债主头子拿着刀打着小黑的脸，逼着小黑还钱，小黑被人挟持，动不了，只有嘶吼：“我哪里还有钱!不都给你们了吗! 你们还想要干什么 ! 你们究竟想怎样 ! ”

        

         “喊什么!住在那么有钱的小区里说自己没钱，谁他妈的信啊！我告诉你，不给钱，我们今天就去医院找他!”债主恶狠狠地威胁。

   

         

          这句话刺激到了小黑，他奋力挣扎：“你敢去找他 ! 我今天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头子显然没想到他能挣脱，下意识就拿刀捅了过来，怕小黑说出去，又捅了几刀，把他捅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病要好了，我却……我却还是没办法……陪着你呢……

        

          法庭上的阿力异常冷漠，他暂时辞去了医生的职务，带着小黑的骨灰远走，找人把他的骨灰做成钻石，用链子串着，一直带在身边，每到一处美景，就会拿出项链，轻轻一吻，不知不觉就落下泪来：你知不知道我其实会做饭，然而我还是饿着，我想你做的菜了；你知不知道其实我的胃没毛病，但是我的心现在好像有毛病了，疼得不行；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喜欢你，但是我现在没办法亲口和你说了，为什么 ! 为什么 ! 我不能早点面对你的感情呢？而现在连缅怀都奢侈了，你啊，怎么说走就走了啊…………

                                                                                         END.